由于还没法确定潜伏期,因此整个旅馆被迫与外界隔离了三天。在这三天时间里,旅馆的大部分人都被迫呆在自己的屋子里,除了每天有必要的饮食和水以外,他们都被禁止外出。而在这段时间内,每个几小时,防疫站的人也会敲门抽查一些房客的健康状况,以防有潜伏的感染者未被查出。
直到第三天的下午,在经过一番简短的复查后。整个银枪旅店才算是解除了紧急隔离状态。而趁着还没到吃晚饭的这段时间,贾莱姆也想带尼娅出去兜一下。因为之前,他们是冒着大雨,在入夜时分才找到的这家旅店。而在这三天里,贾莱姆都在盘算着接下来去中央邦的路径。但由于现在他手头已经没了任何可以证明他和老兵关系的物证,所以之前老兵和他关照一路上的下层探索者联系点他都一无所获。加上之后的路上还多了个尼娅,他还不能大张旗鼓地去到处打探。所以他决定:如果明天再找不到联络站点,那么他明天下午就要准备动身离开这里,之前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的了。加之现在旅店正忙着收拾善后,大厅里几乎没法待,他们也显然不想再回那个整整关了他三天的旅店。
“哎……我突然觉好困啊。”
还没打算出旅馆,贾莱姆却打起了哈欠。
虽然说是隔离,但在这三天时间里,那位慷慨给予贾莱姆住房权的劳基尔兹先生,总是会借机找他询问了一些情况。卡尔娜也会时不时找上门来要逼他喝几口酒解闷,虽然有哈德曼的临时解围。加上尼娅在看完电视后还总是和他玩失踪,这些让他都没法安稳休息一下。
“啊……但是贾莱姆哥哥,这几天我通过电视已经学到很多东西了,你答应只要要尼娅听话就带我到外面去玩的。”
“要去也明天去吧,我今天还有事要办。”
他手里捏着索娜拉写给他的空艇进出港申请表格,打算出门先去询问下订票流程。
“不如我们去找卡尔娜姐姐吧,她一定愿意带尼娅出去玩的,早上我和姐姐也谈了好多东西。”
“哎……千万别……”
还没来得及追着尼娅出去,贾莱姆一开门却和刚打算进门的卡尔娜撞了个正着。
“啊……那个,真不好意思。请问,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见自己也躲不过去了,贾莱姆只得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
“卡尔娜姐姐,带尼娅出去玩吧。尼娅要去看好多好玩的东西。”
但卡尔娜并没有看向尼娅,而是盯着贾莱姆说道:“我看你们初来乍到,本也想来问问看你需不需要熟悉一下这个小镇,我可以带你出去转转,这也是我作为队长的义务。”
“额……其实,卡尔娜我想说的是……其实,我是想整理一下行李,那样我们可以早点出发。”
“什么,你们很快就要走了吗?”
卡尔娜略显惊讶。
“嗯,是啊。因为我接下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任务需要去完成,所以我们要尽可能快得离开这个小镇了。”
卡尔娜在惊讶之余,整个人也几乎不能动弹了。
“真的很着急吗?”
卡尔娜略微低头。
“这个……”
而见卡尔娜如此反应,贾莱姆一时也无话可接。
“贾莱姆哥哥,你和卡尔娜姐姐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尼娅……嘘!”
见尼娅不合时宜的插嘴,贾莱姆连连示意她不要出声。
“果然是这样,到头来你还是没办法多在这呆一会的,对吗?”
原本以为卡尔娜她一定又会失控,可没想到之后,卡尔娜却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知道了!既然如此,那么今天就让我请客让你们在镇里好好游览一番吧,别让你们在这里白停留了这几天。”
“太好了,贾莱姆哥哥,那么几天就让我们和卡尔娜姐姐一起出去走走吧!”
最后,在两方的共同期望下,贾莱姆这才不情愿得又被拖出到外面。
“也罢,就当我今天提前出去踩一下点,明天好知道怎么去港口。”
贾莱姆心想,同时暗地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路费要怎么解决。
午后的管线镇,阳光透过那些高耸的塔柱和支架间隙,投射在镇里那些主要的贸易街道上,显得异常柔和。出了街边的一些还在给街道做定期消毒的,防疫局临时征用的管线镇旧型工业用CM外,丝毫看不出就在前几天,这个区域刚经历了严格的隔离管控措施。
“哈!这就是上面的天空吗!”
一路上,尼娅就像一个从没出过屋子的小女孩一样,发出各种赞叹。
随着隔离的取消,各种管线镇的普通摊贩又开始将摊位拓展到了主路两旁,有些甚至准备好照明设备,打算迎接附近即将到来的下班潮,希望拉住这波客流的高峰以便提高营业额。
“哥哥,我说你以前每天都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吗?”
尼娅每经过一个摊位,都很好奇得盯着那些贩售品看个不停。比起之前他们所住过的灸阳镇,这个管线镇即使现在处于隔离状态,但其巨大的人口和工业化基础让这个城镇的商品种类几乎翻了灸阳镇的数倍。
“我说,贾莱姆。你的那个义妹难道真是第一次到这上面来吗?”
“啊……呵呵,我想……应该是吧。”
面对走在一边对着他狐疑提问的卡尔娜,贾莱姆只能尴尬地一笑了之。心里却在想:还好卡尔娜不像索娜拉那样多疑,不然自己恐怕又会被误当做人贩子一回了。
“发卡,便宜啦,便宜卖啦。一个银币能买10个全铜打造的精致发卡,便宜卖啦。”
“贾莱姆哥哥,那些发卡真好看。有各种动物的样子。”
见不远处的摊位上贩卖着一种自己以前从来都没见过的叫“发卡”的东西,尼娅未免好奇心强烈,想要拖着贾莱姆一起去看。
“但我们现在连吃饭住宿都还在靠别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尼娅。”
“啊?可是哥哥……”
结果贾莱姆却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就一句话回绝了尼娅。不过这一切,卡尔娜自然看在眼里。所以,之后她趁贾莱姆不注意,偷偷将尼娅唤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后又给她手里塞进了一块联邦道尔硬币。
“谢谢卡尔娜姐姐。”
尼娅接过银币,匆忙感谢了一下后,就朝着她刚才看中的那个摊位走去。
“这位客人,请问您要买些什么?”
那个女孩见是位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来买东西,似乎也变得格外放松起来,说话也稍微主动了点。
“那个,给我拿10个。”
尼娅这也许是生平第一次买东西,说起话来还有些怯懦。
“10个,一共100联邦道尔。”
那个小女孩伸出冰冷,干枯的手接过尼娅递给她的那一枚银币,然后挑了10个没有重复动物图案的发卡,然后诚恐诚惶地递到了尼娅手中。
“谢谢你再次惠顾!”
“卡尔娜姐姐,好看吗?”
尼娅很慎重得接过那些发卡,然后从中抽出一支自认为最好看的图案,带到头上。
“嗯,如果是尼娅的话,头上带什么都很好看。”
“我说,你们两个挑好了吗?”
贾莱姆此时已经走了有一段路,在回头没发现两人后,他又折了回来。
“贾莱姆哥哥,你看我的这个发卡好看吗?”
“尼娅,你又乱买东西了?我可告诉你……”
“请你买一点吧,不然我们今晚又要挨饿了。”
一个哀求的声音打断了贾莱姆即将脱口的说教。正巧,是隔壁摊位一名女孩却在苦苦哀求顾客,那名女孩看起来比尼娅刚才买发卡的那个摊位的女孩更瘦小。但即使如此,那名衣冠楚楚的绅士,依然对那个女孩小摊上所出售的其他商品不感兴趣。
“我说,你别再推销了。像你这种做工那么粗糙的梳子,只有傻子才会买。丽瓦娜,所以我才说我们今天不该来这种卖便宜货的市井街市来。”
“乔治亚,算了你就买一把吧,看那个小姑娘那么可怜。”
“啊,小店的商品的确称不上优等,但我保证,所有我们店里的东西都是物有所值的。所以,就请这位小姐买一把吧。”
那女孩转而向着那位贵妇人,恳求起来。
“别这么说啊,亲爱的。要是那女孩因为今天我们没买她铺子的东西而,导致晚上被她主人惩罚没饭吃,那说不定明天就真会饿死在街边呢。”
男子身旁边,那位穿着华丽长裙的贵妇人,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表情却像是在可怜一只随时会被人踩死的小动物般轻蔑。
“丽瓦娜?你是认真的吗?”
男人看他妻子是认真的,也只得暂时收起脾气。
“可丽瓦娜,她是尼塔之子,尼塔人,你懂吗?情爱的,就是那个曾今偷了我父亲给我的那枚传家怀表的杂种!”
“别生气吗,亲爱的。看你,每次提到那件事,你就那么大脾气。好了,好了,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哎……”
就这样,那对贵人就那么走了。
“呀……贾莱姆快看,那边摊位的小姑娘,好像比我还小很多呢,真可怜。
尼娅指着那个因为刚逃掉一比生意,而沮丧的小女孩。她们穿着打着补丁的牛仔裤背带裤,上身只有一件单衣收拾着还没卖掉的梳子。
“你们这个款式的杯子到底还有没有?没货我去其他地方了。”
“啊,真不好意思,您要的那套杯具还有货,请您稍等。琳子,快去补货,另外96号摊位的杯子快卖完了,去仓库顺便看下。”
“知……知道了,马上就去。”
可匆忙间,她又弄倒了摊位上其他的一些商品。眼看着女孩的那笔生意就要搞砸,摊位的老板及时出现和客人沟通起来,同时吩咐那个笨嘴尼塔女孩去仓库补货。结果她连道个歉都来不及,就急匆匆钻进了铺子后那间用薄铁板隔开的货仓找货去了。
再看周围的一些摊位,也能时不时发现那些忙碌的尼塔之子。那些帮忙贩卖的小孩也已经忙了一天,可因为店铺摊位十分热闹,他们依旧忙着跑进跑出招呼着客人,神态显得十分疲惫。但此时的贾莱姆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无精打采得打着哈欠,所以根本没注意到尼娅所说的,现在他只想等旅馆收拾完之前的烂摊子好回去休息一下。
“让开,让开!这里今天这里要进行例行检疫!”
可惜,这样热闹的赚钱机会并不能如那些店铺老板所愿,能持续到晚上。不久,一群穿着防疫局制服的人突然出现在了街市。
“搞什么啊,马上就要到生意最好的时候,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来检疫?”
“你有什么意见吗?”
一名肩头带着徽章,穿着联邦防疫局制服,队长摸样的男人站到了那个满腹抱怨的大块头店主摊位前。
“那么看来,你是对我们的隔离措施有意义咯?那好,兄弟们,今天就查这家店铺和他相邻的几家。”
“啊,长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们在今天这个周末还要这么认真工作,我觉得没有必要啊。”
那个摊主见势不妙,立即改口道。可那些防疫局的人却一点都没给他留情面。
“少废话,防疫工作马虎不得,现在请你配合我们防疫局的工作。”
“啊好,好。我没意见,请你们随便检查。”
他们飞扬跋扈,各个店铺的摊主见了他们也只得摇头回避。而那些穿着上层巡查制服的普通巡查,在见到那个防疫队长后,也早早退到了其他街区去了。看起来,那个防疫队的队长,已经完全取代了这里上层钢架巡查的职责。
“那些人怎么看起来那么凶?”
“尼娅,别说了。我们走。”
卡尔娜制止了尼娅的发言,并拖着萎靡不振的贾莱姆迅速远离了那些人。离开了街市后,他们开始沿着一条沿着街而建的观景平台而行。一路上,尼娅望着那一排沿观光长廊种植的盆栽,不断叹气。
“怎么了?尼娅?”
“这些花草都已经很久没喝到水了,我能听到他们口渴的呼唤。”
“我也知道它们现在很干,但我们也没水啊。”
贾莱姆并没觉得尼娅的言行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也没显得很好奇。毕竟,在下层见识过那个拥有匪夷所思使用植物能力的她后,他觉得现在尼娅这个样子说着自娱自乐的话,已经算是很安分了。
“今天也是个好天气,已经很久没这样好好出过太阳了。”
卡尔娜来到一处外凸的围栏边,将身体半探出去,吹拂着迎面而来的微风。
“贾莱姆,快看。那些孩子,真可怜。”
顺着尼娅所指的方向,隔着一道很长的铁栅栏,贾莱姆发现在不远处的一个独立的钢架平台,一些梳着和尼娅在下层时梳着类似发辫的女孩,正跪在一栋装饰富丽堂皇的豪宅外清理门栏和饰品。她们表情麻木,肤色由于长时间的日晒,显得很深,而且脏兮兮的,配着身上满是补丁的佣人服,脸上一点都看不到希望的样子。这让贾莱姆也不禁疑惑起来。
“她们是谁?”
“那些是尼塔之子,自从那次‘文明分界之战’后,下层几乎变成了蛮荒之地的代名词。而那些战前被拐卖来的下层人后代,就被称为尼塔之子,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类的最后一点权利。他们大多数都过着寄人篱下的悲惨生活,而有些甚至连外出都不行,因为她们的通用语学的不够好,外加后来没人愿意继续‘喂养’他们。所以最后只能做了别家的佣人,其实就是变相的奴隶,只为讨口饭吃。”
也许是这种情况她见得太多的缘故,在说这些话时,卡尔娜显得异常冷淡无情,就好像他们本该如此一样。但在贾莱姆和尼娅听起来却觉得很别扭,如果真如她所说,他们现在的关系到底该算什么呢?
“哥哥,你以后不会让我变成像她们那样吧。”
尼娅此时略显羞涩得问了贾莱姆一句。
“这怎么可能,你我是现在唯一可以互相信赖的人,我也同你养父发誓要照顾好你。你们怎么突然会问这种话,尼娅?”
“你们在说什么?
卡尔娜觉得有些听不明白。
“啊哈,真不敢相信,标榜着的是人人平等自由联邦的那些有钱人,却在奴役下层人。”
贾莱姆见状连忙和她打岔道。
“那是因为它们是下层人,人这种生物其实生而就不平等。别看你我现在这样,一旦失去生存的依靠,很有可能也会变成那样卑贱的人。而如果你一下富有了,你则会变得高傲、自负且喜欢驾驭他人,自己却不再勤奋。”
“我觉得,不是所有人都会变成那样。”
贾莱姆想试着反驳一句,但就他自己目前看到情况看来,至少这个镇里差不多就这样。
“但大多数人最终都逃不过那样的变化,相信我。我见过的一夜暴富之后整个变了个人样的多了去了。还有其他人通过各种方法去坑蒙拐骗偷,也要迅速致富。”
卡尔娜此时用手托着下巴,依靠在平台护栏板上。远处地平线上的太阳已明显逐渐西斜,随时准备没入林海的样子。
“当然,还有更快的方法,那就是抢夺。”
“抢夺吗?”
“对,还有那些靠同弱者争斗强取豪夺的人。”
在提到和抢夺争斗相关的话题后,两人似乎都不再愿意谈下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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